在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皇帝身上时,我却注意到,那御医正皱紧眉头紧紧盯着长林。鬼门十三针……我细细思索,心中稍微有些惊慌。该不会他用的是什么苗疆的医术,结果被御医看出来了吧?不,他应该不会这么莽撞。我舒了口气,视线渐渐挪到了皇上身上。他慢慢睁开眼,扭头一看,视线却首先瞥见了站在一边的御医。他凝重又惊讶的神情还没有收回去,看上去很震惊。“穆太医何故如此吃惊?怎么?看到朕还能醒过来,你觉得不可思议是吗?”皇帝见了,拧紧眉头,嗓音沙哑虚弱,但依旧威严万分,甚至极具压迫感。那御医立刻跪倒在地:“不,陛下,微臣是在惊讶这位……”“陛下?”长林很是及时的佯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。他颤抖起身,踉跄几步,有些不可思议地扫视着屋内,最后震惊的目光只是轻轻落在了皇帝身上一瞬,很快就移开了。“难道难道……”我看着他那一番稍有些浮夸的表演,努力压着唇角,垂头盯着地面。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了我前边,是慕容斐。“扶朕起来。”皇上很是淡定地一伸手,一旁的穆太医见状立刻上前去,将他一把扶起来。这个时候,长林才后知后觉地跪倒在地。“草民该死,草民……”“行了。”皇帝没留意这个小小的百姓,扭头继续看着穆太医:“是你给我医治的?”穆太医摇了摇头,又拧眉看着那胆小怕事的小大夫。似乎有些不相信,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家伙,竟然真的会鬼门十三针。“你……”他盯着长林,深吸了口气,似乎在平复着自己的呼吸,“怎么会鬼门十三针?”长林抬起头,拧着眉头不解道:“什么鬼门十三针?”“你刚刚用的那个法子,不就是鬼门十三针吗?”长林端着下巴,眼珠骨碌碌转着,全是困惑。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不过……如果是刚才那个的话……是我师父教我的,我倒是不知道它有这么奇怪的名字。”“师父?”穆太医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,“你师父是谁?”“师父年迈,今年年初已经……”“行了!”皇帝手一挥,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穆太医。“抱歉陛下!”穆太医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行为的失礼,立刻低头认错,“是微臣失礼!”“刚才,是谁给我医治的?”他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。“不是穆太医,还有谁?”所有人都看着跪在地上的长林,都以为此刻他会立刻领功,就连我也这样认为。可他却没有。只是垂着头,甚至都不愿意挺直腰杆。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。不论怎么说,治好了皇上的头疼病,也算得上是立功了,为何他却不急着赶快认下以求赏赐,反而是垂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。我也有些不解。难道这不是慕容斐安排的吗?让那个长林接近皇室,接近贵妃的办法。屋内静默了一会,谁都没有说话,或者说都在期盼有谁先开口。此时,我身前一直站着的男人终于动了。慕容斐上前一步,拱手回答:“回复黄,真是这位民间大夫替陛下治好了头疼。”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长林。我眯眼细细打量。啧,原来这两人在唱双簧呢。方才的疑虑此刻全都烟消云散,我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欣赏着两人的表演。不过,这个鬼门十三针到底是个什么秘法,先前我到时从来没有听长林说起过。也许慕容斐正是确切地知道长林有这个本事,所以才这般安排的吧。我这样想着。与此同时,皇帝正垂眸细细打量着那跪趴在一旁的布衣男人。“抬起头来,朕又不会吃了你。”他似乎有些嫌弃长林这副唯唯诺诺又惊恐害怕的样子,扯起嘴角,眉间微蹙。长林只好照办,垂眼抬头,两手交叠,很是扭捏的紧张模样。他这张脸是易容过的。我想一定是经了许朦的手,一张假面是装得又真又全,只有熟悉他的人,才能稍稍从眉目中,捕捉到一抹长林的神情。若不是刚才问了慕容斐,想必我也猜不到,这人就是长林。“你医治了朕?”皇帝出声询问。长林悄悄点头,片刻,又觉得这个回答有些不礼貌,立刻说道:“启禀,启禀陛下,草民不知是天子降临这才斗胆、斗胆……”“行了别说这些客套话了,”皇帝不耐烦蹙眉,长林立刻噤声,“朕这头疼的毛病已经好多年了,就连太医院那么多年都治不好,那药也越来越不管用。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小小民间大夫,竟然如此轻易的便缓解了朕的头疼。”他眉目间的阴云都散去了大半,隐隐有放晴的趋势。“先前朕就听闻民间能人异士多,朕还略有怀疑,今日切身体验,才发觉的确是民间有高手!”群臣个个面面相觑,我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庆平在冲孟昭寿挑眉。像是在挑衅,看得我心头一乐。这些老东西,倒是有意思。“不过是一些民间土方子,雕虫小技,还是、还是比不上陛下皇宫里的太医们用药金贵。”官员听他这话,狐疑地皱起眉眼来。皇帝在夸他,这小子怎么还推脱呢?我静默地观察着,虽不知其中用意,但依旧选择相信他们二人的这场戏。皇帝笑了笑,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:“你这可不是雕虫小技!这么多年,朕这头疼从未纾解得如此之快,如此之彻底!有一手精湛医术,而不心高气傲!人才,人才啊!”一瞬间,我便明白了他们此举的目的。让皇帝完全信任长林这个外来客。“朕的太医院,都没人可以治得了朕的头疼病,而你却可以。”“看样子,朕的太医院,还缺人啊。”这句话已经很明确了,而长林依旧没有主动接过。“你愿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,就为朕治这头疼病!”官员们都十分羡慕地看着长林,而他依旧没有任何惊喜的反应。